第九届新概念作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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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发布时间:2025-06-16 00:24:34
梦入江南烟水路
六月的雨是透彻的寂寞,尤其在江南。因为雨里还可以约略感觉到五月舒迟的阳光,于是对阳光的思念纠缠住对梅雨的恼恨,沉淀出一层层忧伤。
独自回家,坐在车厢里,看雨点轻叩车窗,留下一行又一行沉寂的记忆。明明知道某一天所有痕迹都会被阳光抹去,却依然如此不遗余力。
然后,就看到那张熟悉万分的面孔。是的,熟悉万分,但又是那么陌生。歪歪地戴着帽子,肤色黝黑,眼角是带着倦意的冷漠,一脸沧桑和疲惫。那双曾经总是带着顽皮的笑意的眼睛,不知为什么,竟是这样深不见底。
怎么都没想到会在雨天的公车上邂逅。刹那间慌了神,彼此对视着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隔了许久,或许只是一会儿,才讷讷地叫了声:“小远……”
“哥哥”那两个字,却始终没叫出口。怎么也叫不出来。
为什么呢,为什么叫不出来呢?以前不都叫惯的么?
可是因为羞涩?矜持?是因为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傻丫头,觉得大几岁的男孩儿已经不够叫哥哥?
小远哥哥愣了一下,然后淡淡地说:“喔,是你……”
喔,是你。那么熟悉的一句话。用的却是那么陌生的语气。并且沙哑。
他在我前面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。他吝啬得只肯给我背影。
我跌进往事的河里。
确切地说,小远不是我的亲哥哥,是堂哥。他曾经就住在我家隔壁,我和小远哥哥便走得很近,常在一块儿玩耍。七岁那一年,我同他在家门口三跪九叩,拜了把子——现在回想,实在是很可笑,堂兄妹怎么还用拜把子呢?
小时候,我对哥哥崇拜得五体投地,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,他说什么,我都相信,并且不折不扣地照做。何以有这种信任,现在想想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但在那时,我对哥哥的依赖超过妈妈却是事实。我在饭桌上问妈妈问题,她只会说:“闭上你的嘴,快吃饭!”即使用我4岁的智商来看,也觉得妈妈的话有问题,闭上嘴怎么吃饭呢?哥哥就不会有这种蠢话,无论什么问题,他都会耐心解答。上幼儿园后,上学时,妈妈让我走马路右边,放学回家,老师也要我们靠右走,那么左边的路谁走呢?这个复杂的问题,妈妈解释了好久,我还是一头雾水,她最后只好敷衍说:“我很忙,别烦我。”哥哥就从不敷衍我,并且他比妈妈聪明,一下子就给我解释清楚了。
妈妈很讨厌我尿床,每次尿床她都要打我。我告诉哥哥,哥哥说:“下次尿床,你就对妈妈说‘屁股出汗汗了’,她一高兴,说不定就不生气了。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屁股出汗妈妈就不生气,但我还是试了试。真的很灵!我一说,妈妈居然把我抱起来说“好可爱”。从那以后,我对哥哥的崇拜便与日俱增。说起来,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了,奇怪的是自己还记得那么清楚。是因为哥哥吧?
故事伊始的时候,会有种不用承诺也能一直走下去的幸福错觉。
年纪稍长,爸爸开始教我识字,并且天天考我,要认错了,就要罚抄写。哥哥那时已经上小学了。他教我怎么认字。上面两片瓦,下面顶根柱子,就是“个”;一个嘴巴里有两颗牙齿,就是“四”;嘴巴下面生胡子呢,就是“只”……这方法实在太棒啦。还在幼儿园,我就能认好多字了。
后来爸爸更苛刻了,居然要我背英语单词。我刚学了拼音,怎么都想不通拼音怎么能这么拼。虽然爸爸只要我记读音,我还是不会。于是便又去问哥哥。哥哥的小学已经开设了英语兴趣课。他教我bus 就是爸死,yes就是爷死, nice就是奶死。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爸爸爷爷和奶奶,但没办法,要背单词嘛。然后我问哥哥,fish该怎么记呢?哥哥想了一下,说;“fish就是鱼嘛。你想,吃鱼要吐刺,是不是很费事?对了,就是‘费事’!”我一听,乐了,哥哥实在是太聪明了!第二天我记不起鱼的单词了,便问哥哥,哥哥想了想,说:“吃鱼要吐刺,是不是很麻烦?对了,就是——ma-fan!”
哥哥还教我念杜牧的《清明》。念了十来遍,我就是记不住那句“路上行人欲断魂”。哥哥把整首诗给我翻译了一遍,可是这个“欲断魂”该怎么解释,他自己心里也没底,只好说:“就是那些路上行走的人,‘魂’将要‘断’了。”我便不依不挠地问:“‘魂’是什么呢?”哥哥语塞:“……你管那么多干嘛?‘魂’就是,就是衣带一样的东西——但又不是衣带……唉,说了你也不明白……”
哥哥,现在我明白了。断魂就是,一直想见你,见到了你,才发现,忘了要见你的理由。
突然发现用“雪泥鸿爪”来形容记忆是多么形象。冬天的时候告诉自己:既然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——直到某一天,春天真的来了,太阳出来了,转身的刹那,发现雪化了,无可挽回地化了。连同雪地上所有的足迹。
爸爸妈妈出门的时候,我就去哥哥家,轻轻敲敲他的房门问;“哥哥你在吗?”总会有个熟悉的声音说:“喔,是你!”然后听到哥哥的脚步越来越近,门于是倏地打开,露出哥哥的鬼脸。
有一次我去哥哥家,只有他一个人在家。只见他坐在地板上,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,面前放着他家的电视机,地上还堆着乱七八糟的零件。我吓了一跳:“哥哥,你居然把电视机拆了!你不怕爸爸骂吗?”
哥哥头也不抬地说:“怕什么!我拆得出来,当然也装得回去。你不是问电视机里怎么会有小人儿吗?我拆出来看看。放心吧,等他们回来的时候,我早就装好了!”
我听得佩服不已:“哥哥好厉害呀!我也想拆,好不好?”
哥哥说:“小姑娘家懂什么?你会用这玩意儿吗?”他晃晃手上的螺丝刀。我只好摇头。哥哥说:“你连这都不会用!坐一边去。等我装好了再陪你玩儿。”
隔了好一会儿,哥哥终于把电视机装好了。我问:“要是少了零件,电视会不会坏呀?”
哥哥瞪了我一眼,指指地上他没能装进去的零件说:“笨蛋,又没少零件!你看还多了这么多零件,怎么可能坏呢?”
可是那天晚上,我听到邻居家传来哥哥他爸的声音:“等我修理好电视机我就来修理你!”……
还有一次,我一个人在家,不小心摔坏了盐罐,盐洒了一地。想到妈妈回来肯定又要发火,真是吓坏了。急中生智,请哥哥来。哥哥找了个干净的脸盆来,把盐捧进脸盆,用水冲洗。我急了:“哥哥,盐会化的!”哥哥说:“废话!我知道!可是这么脏兮兮的盐总不能吃吧?洗快一点就好了。好,可以了,你去拿个新罐子来。”
虽然哥哥很快把盐倒进了罐子,但盐还是少了很多。我急得要哭了。哥哥安慰我说:“不打紧,没事。”他说着找了个勺子,从糖罐里舀了几勺糖倒进盐罐。
“哥哥……糖又太少了!”
哥哥想了想,倒了一些味精到糖罐里:“反正都是白的,粗看发现不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味精又太少了!”
哥哥于是又从盐罐里舀了一些盐(和糖的混合物)倒进味精袋里……
我哭的时候,哥哥曾经送给我一枚蚌壳。他说:“你看,里面藏着一条彩虹呢,多漂亮啊!”我看着,觉得果然很漂亮,便破啼为笑了。
七年后我读在林徽因的一句诗:
蚌壳里有所有的颜色,整一条虹藏在里面。
那么熟悉的话,却让泪像桨水般掉落下来。
哥哥我把你给我的蚌壳弄丢了,怎么都找不着。我该怎么办呀?
在小小的脑袋里还只装着“清明时节雨纷纷”的时候,我就已经知道,我的江南是首诗,是我的一首诗——是哥哥和我一起写的诗。一切都安谧如同某个遥远的童话,温存、清灵,不带哪怕一点淡淡的忧伤。即使不再拥有,我仍可以抚触到曾经的玫瑰色的晨雾和暧昧的柔阳。低头是久远年代的青石板,闭眼仿佛还能听到当年锤錾时的清脆辽阔的回响;抬眼是细细一线藏蓝通澈的天空,那一绺墨色的檐角不经意间便作了这一线天的花边。一拂袖便是烟柳水湄,一举首便是流金薄暮。
温情款款的巷陌,轻柔一如梦境的水波。墙上斑驳的岁月的痕迹,石灰剥落后现出的黄泥。我还记得褪了红漆的、有着斑斑孔洞的楹柱,以及曾经墨迹淋漓、如今业已惨淡了的门联,那红纸上依稀的点点淡金,就像从前人朦胧的眼睛。
有无数次,哥哥牵着我的手穿过这条小街;后来,他骑单车带着我。我们循着街走,一直走,离开弄堂街道,走过长满芦苇、漂满浮萍的池塘,走过鸡犬相闻的篱舍和方才插上秧的水田,走过苜蓿花地。也许下着雨,那浅浅的粉紫的小花,便在潆潆细雨中摇曳起舞,开得那样令人心疼。走过小河,也许雨点正在水浪间采花。水面落花浮荡,一如飘摇的年华的逝鸿片羽。也许还会有带着乡音的歌声,悠远绵长,像是来自某个梦里。
江南人留客不说话
只有小雨悄悄地下
黄昏雨似暮
清晨静如纱
心在雨中醉
情在静中发
多情小雨最难舍
留下吧留下吧
除了那条小河,谁也没能留下。
而那条小河,早已不再有什么落花抑或歌声。它已面目全非。它已经死了。
一如我的江南。
窗外的雨细若游丝,回忆的纤维与之牵惹在一起,交织成一道天然的帷幔。风起时,帷幔翩然而动;风落时,便又悄然挂下。一起一落之间,是彼时沉默的童话。
哥哥说童话里的故事都是真的。是因为我们走进了谎言织就的成人世界,开始习惯于用怀疑的目光看待一切,所以才会以为童话是哄小孩的。
他说这话的时候,自己还是个小孩。我不知道现在他怎样想。可我已不再单纯,我相信——不,我知道童话就是哄小孩的。
哥哥是伙伴中唯一会陪我跳牛皮筋的男孩。
我们跳皮筋,有许多歌谣。如今我所记得的,已所剩无几。当年的玩伴或者也与我一样。下一辈的孩子们,不知是否还在传唱。
董存瑞,十八岁,
参加革命游击队。
炸碉堡,牺牲了,
革命的任务完成了!
一朵红花红又红,
刘胡兰姐姐是英雄。
过去是个穷孩子,
现在是个女英雄。
生得伟大,
死得光荣!
鬼子的兵,吊儿郎当,
破鞋子破袜子破军装。
骑上马,到战场,
一到战场就投降!
我记得的,便只这三首。当流金溢彩的城市被流行时代颠覆的时候,也许只有那个小村庄还会如此坚执地守着遥远年代的童谣,从一代孩子口中传给下一代,传给云浪留痕的天空,传给草花烂漫的大地,传给阳光下跃金的水波。也许有一天,当最后一个记着歌谣的孩子离开的时候,山还会记着,水也会记着,只是它们从不轻易开口。风儿会不出声地传唱。
哥哥曾说他最大的梦想,就是一辈子和我一起卖卖电脑。我听了很纳闷:“为什么是卖电脑呢?”
哥哥说:“笨蛋,你没听过那首歌吗?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,就是和你一起卖卖电脑……’”
“……笨!那是‘慢慢变老’!”
很多年后,哥哥实现了他的半个愿望。之所以说半个,是因为他虽然和电脑打上了交道,身边却不再有他那个傻傻的小妹妹。或许,他后来之所以会选择与电脑有关的行业,就是为了当初对我的这句承诺。因为还不懂什么叫一辈子,所以容易用一辈子来发誓。那时我们都太年轻。
然后,笑声失落在阳光里,阳光失落在蓝天里,蓝天失落在回忆里,回忆失落在梦里。
童年,那段繁华喧天的流金岁月,便如此跫音渐远。
我想跟哥哥说话。所以我知道哥哥一定也想跟我说话。只是我们谁都不曾启齿。车厢静静的。我和哥哥,像两只纸船,更安静地浮在清而深的沉默的水上。
喧哗的只有雨。
后来我考上重点中学。哥哥成绩不好,初中毕业后就找了份工作,搬了家。一个月八百,包吃住。我们再没什么机会见面了。他有了个女友。可后来,因为工作时长期受辐射,哥哥开始脱发,女友离开了他。他辞职,然后,用奶奶的话说,“变坏了”,让我少接近他。
我没问哥哥怎么变坏了。因为我相信这么好的哥哥是不会“变坏”的。过节回奶奶家,看到哥哥,却发现彼此是那么陌生。后来哥哥一见我就避开。常常是我一到奶奶家,他便推说有事匆匆离开。再后来,逢年过节也见不着他了。
我从往事的河里浮上来,浑身都被洇湿了。
尤其是睫毛。湿得几乎睁不开。
此刻,我离他那么近。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。开了口又怎样呢?我受不了哥哥冰冷的口气和眼神。我知道这是个很拙劣的比喻,却觉得又是那么贴切——我和哥哥,就像《故乡》里的我和闰土。尽管我们还很年轻。忽然有些明白,鲁迅面对闰土的心情。不是因为沧桑而感绝望,是因为绝望而感沧桑。
桑田已老。我已不是昔日的我,而他也不是昔时的他。在我们一起慢慢变大的时候,就会有种什么都没有变的错觉。直到有一天,告别时的那声再见提醒,我们才蓦地发现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。小时候还不曾明白,所以会以为自己突然长大。其实这世上什么事都是慢慢积累成的,没有什么是突然的,没有什么突然。
我们责怪时间欺骗了我们,其实是我们自己欺骗了自己。
车停了。
我不喜欢眼泪。
可眼泪却是那么喜欢我。
哥哥下车的那一刻,雨忽地住了。哥哥转身招呼我,远远地冲我笑。我坐上了他的单车。雨季忽然结束。我搂住哥哥的腰,偷偷看他的侧脸。静沉的阳光泄过他的眉梢。我忽然相信童话。我忽然找回蚌壳里藏着的彩虹。我忽然怀念童年时代的歌谣。单车飞驰,风在耳边忧伤地唱和。脚下的大地,正漫漫地绿向天涯。
……
车重又启动了。
只有雨,还在喧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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