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载一代人记忆的番薯洞

很多人听说过北方储存大白菜和萝卜的地窖，但对于储存番薯的番薯洞，农村人大都不熟悉。番薯洞通常呈葫芦状，底部较大，腰部较细，洞口略大于腰部。一般高度在四米左右，洞口直径约五六十公分，洞口用四块石头支撑，上面放一块方形大石板，以遮挡风雨。

在五六十年代甚至七十年代，番薯在农村是主要的食物。由于番薯容易冻坏，因此利用番薯洞储存番薯过冬，是老百姓长期生产生活中的智慧结晶。我家位于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凹处，左边地势比房子高五六米，有一条狭窄的泥巴路通往高处，那里有一块公共用地，挖有五个番薯洞。最左边是悬崖，下面是一条小河，名为“坡老顶”。

“坡老顶”这种地势适合挖番薯洞，因为高地势不容易积水。每户人家挖一个洞，洞口相隔两三米，呈梅花形排列。洞深三四米，地下土层薄。挖番薯洞是一项技术活，选址至关重要。选错地点，挖出的番薯洞可能会变成水井。两个成年男子合作需要十几天才能挖好一个洞，轮流在地下挖掘，地面上的人提土。洞越挖越难，土层越往下越硬。我家这里的土是浆骨泥，土层像石头一样，支撑性好，适合挖洞。边挖边修整形状，深度达到三四米后，将底部修成圆形，然后逐渐扩大到所需宽度。

我曾目睹大哥挖番薯洞，一个洞挖出的泥土能堆成一座小山。刚挖出的生泥没有养分，种庄稼收成不好，但随意种的番薯收成却意外的好。农历九月挖了番薯后，按大小分检，晾干水分，将大的、表皮完整的番薯放入洞中储存，这个过程叫“下洞”。

下洞前，需要掀开石板让洞里的二氧化碳排放，清理洞底和四周的浮土，如果水汽重，还要烧火熏干。洞底清理干净后，一个成年人用专用长楼梯爬到洞底，其他人用绳子吊着口袋或箩筐，慢慢放下番薯。地下的人伸手引导，将番薯放到合适的位置。倒完番薯后，用大番薯磊在边上围成圈，逐渐磊向上，慢慢收缩，以防止洞壁垮塌。

下洞是重体力活，只有成年人能完成。捡番薯则可以由大孩子和小孩子配合完成。我们每周星期天会下洞捡够吃一星期的番薯。有时候，大的孩子用绳子拴在小孩子身上，让他们放到洞底。然后用绳子把篮子放到洞里，装满后拽拽绳子，上面的人就把篮子吊上来，一篮一篮地吊出洞里的番薯。最后放一个箩筐下去，洞底的小孩坐在筐里，抓住绳子被吊出洞。刚出洞时，有时会感觉光线刺眼，站立不稳。因为番薯洞深，空气稀薄，所以捡番薯要动作麻利。

改革开放后，经济快速发展，食物选择增多，番薯不再是主要粮食。承载一代人记忆的番薯洞逐渐远离人们的生活，了解它的人越来越少。但它将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。